人妻日記71
國字臉
買了新乳液，是給敏感肌膚保濕用的，當然是為了早餐人，她的臉因為長期在烤箱爐火前的高溫，只要一勞累就會發作皮膚炎，臉頰又紅又乾，有時她會哀怨地說「毀容了」....除了看醫生擦藥，當然要注意保濕。我已經是很不懂這些保養程序的女生了，但她更不懂，都是乳液抹在手心搓兩下，隨意抹在臉上，相當豪邁。
⋯⋯ 我說，我來幫你擦乳液，就倒了一般我用的份量，輕輕點壓，在她臉上抹開，這時我才發現她的臉竟然那麼小啊，乳液只用了一半的量....嗚
難道是瘦了嗎？為什麼以前我沒注意？
這時我想起了我的國字臉。
母親就是早餐人那種臉型，以前在家時，會看母親化妝，她單眼皮，高鼻樑，小嘴巴，瓜子臉，沒有一處跟我相像，我又從不化妝，對那些女孩氣的事物不感興趣，但我喜歡看媽媽的臉,看她從茶几底下的抽屜櫃拿出不知何時偷買的保養品(一定是被洗頭店的小姐慫恿推銷的)，專心地塗塗抹抹，有時她會問我都用什麼保養，然後拿出一兩瓶什麼給我帶走。她也曾在做生意的空檔，帶我去買保養品。母親年輕時就養成上美容院洗頭的習慣，每週兩次，在夜市附近的小店，家裡無論經濟狀況如何，父親從不阻止她去洗頭，其實那也是母親唯一獨自外出的時候，洗頭店就是她的咖啡店，她在那兒看雜誌，休息，按摩，社交，甚至採購。我曾陪母親去洗頭，「用力點」是她的台詞，無論是按摩或洗頭，她總挑選力道最強的。
國字臉是來自父親，大眼睛也是，從小就知道女孩長得一張國字臉，側邊臉骨方又帶角，已與美女無緣。小時候當然埋怨，況且我一直是內雙，直到大學去掉嬰兒肥雙眼皮才長出來，過了相當慘淡的少女時期。
曾幾何時，我也學會保養皮膚了，偶而我也化妝，我也會去美容院洗頭，行徑與母親相似，我也會把買來的化妝品偷藏在抽屜裡，像小狗藏起它的骨頭與玩具，我想起每到冬天，母親都會拿乳液給父親擦拭手腳，父親也是那麼嫌麻煩地隨意抹兩下，媽媽就在一旁嘀咕.我曾買過有薰衣草香味的知名護手霜給她，她一次就愛上了，時常，隔著遙遠的距離，我與她使用相同氣味的護手霜，乳液，我猜想，幾乎在同一時間裡，我們都追著另一半要給他們塗抹乳液，然後夜深了，父親早早上床，母親會在樓下獨自抽菸，喝茶，看深夜的影集，或重播的連續劇，那時間我已經睡了。
如今我已經不嫌棄我的國字臉，我喜歡它的角度，讓我的長相帶著一種個性，那是家族遺傳，像是說，無論我多麼孩子氣，無論我後來變得多麼親切，日常，我身上帶著某種永遠也磨不去的銳角，我將之藏在頭髮裡，我不刺傷別人，但我會守護我信仰的價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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